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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十裏瘦影一斛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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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血在十一少那?言水宮詫異。

竟不在你那?末雪空狐疑。

活血?慕奈蘭?鳳傾泠不明不白。

言水宮立刻俯身末雪空耳旁低語,得到允許後對鳳傾泠道:“十一少不知何時歸來,眼下事情緊迫,不知鳳姑娘可否贈些活血?”

鳳傾泠瞅了眼床上掛著淡淡淺笑的人,一口回絕了言水宮,“我不知活血是何物,也不知他放在哪。”扶挽音既然知道慕奈蘭有活血,若要早就拿了,她不相信此人會如此客氣等慕奈蘭回來再去索要。

那麽他不拿,必有原因。

言水宮還要再行爭取,末雪空示意他作罷,隱覺影碎詩今天的突然現身將可能影響計劃,三人坐等扶挽音開口,扶挽音不疾不徐閉著眼,今日之前,他尚能掌握影碎詩要走的每一步,但今日影碎詩的眼神令他想起了當時在亂花山莊慕奈蘭挑釁影碎詩的那一幕,雖然幽冥界與妖界的一戰在意料之中,但他仍驚訝於影碎詩的速度,妖界羽翼已豐,因長劫絕不會去犯亂花山莊,甚至暫時不會有動魔界的念頭,那麽首當其沖的只能是令影碎詩恨之入骨的慕奈蘭,僅是今日他高調現身幽冥界欲殺鳳傾泠就足以證明他的決心,這幾日幽冥界必有大難,最驚險的是,慕奈蘭歸期不明。

白紗重重起落,鳳隱殿空寂無聲,扶挽音終於睜開眼,他的聲音很輕軟,有氣無力,丟進鳳傾泠與言水宮耳裏卻如驚雷。

“明日對外宣布婚禮,後天舉行大婚,由魔界聖君親自主持。”

一句話出口三人皆驚,末雪空驚的是計劃的速度,言水宮驚的是這是否在夢裏,鳳傾泠驚的則是他語氣的果決與冷靜,她驚訝的看著扶挽音,用盡全部的認真想在他眼裏找尋一絲無奈與歉疚,卻更加可悲的發現他眼瞳倒映出的只有她的不甘心。

“可以。”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為什麽還要心存僥幸自取其辱去期待,鳳傾泠垂眸輕笑,笑自己愚蠢。

她神情悲涼,言水宮心裏很不好受,逼自己不去看她,道:“幽冥界與魔界縱無深仇大恨,但數千年不曾交好,明眼人都知道這場婚禮藏著貓膩,妖皇又豈會輕信?”

“若在下未記錯,這個問題在下已回答過言水宮主,相信大師兄也曾與言水宮主解釋過,這場婚禮,無關你們任何人,言水宮主只需配合,其餘不必多問。”扶挽音眼睛都沒睜開,沐浴過後青絲盡散,這麽半遮住玉容竟有幾絲邪魅,言水宮當即閉口不再問,不知是否因為扶挽音這一身紫色華服透出的妖異之息,元氣尚未覆原的他像是被慕奈蘭附了身,聲羝鋈縹恚對謐閑渫獾氖直郯茲縭チ鉅斕氖牽顏庖簧磣戲┏雋肆街秩爍窠岷系母芯酰盜釗朔呀猓娜繆薰恚吖笏粕竦o,是慕奈蘭,也是他自己。

“後天大婚,你是否已有把握?”末雪空絲毫沒有要解答言水宮疑惑的意思,事關長劫,他怎會與外人輕易透漏。

扶挽音慢慢起身下了床,他推開鳳隱殿窗口,殿外桃香迫不及待擁進,飄進他衣領內,藏進他的發間,只見他側顏溫和細膩,藍玲瓏之光與身上的奢華紫服交織出妖冶絕艷的聖潔,遠遠看去眉目仿若一副朦朧的畫。

“幽冥半隱出嫁,魔界玄子娶妻,三界六道無人不關註,想來極快就能傳入南墓皇朝。”扶挽音看向末雪空,末雪空點了點頭,並沒有再問什麽,兩人眼神相互傳達不為人知的秘密,當中古怪鳳傾泠縱然不知,也已留了神,不得不懷疑這場婚禮恐與長劫息息相關。

礙於末雪空在場,言水宮再多的疑惑也憋在了肚子裏,臨走前兩人把扶挽音深深的凝視了好一會,似是有話要說,無奈鳳傾泠頗不識趣坐著不走,兩人只好各自作罷。

命朱砂隱帶末雪空去清風殿帶走清風錯,鳳傾泠倒了杯茶,對扶挽音做了個請的姿勢,十分耐心等他喝了口茶才說話:“我有幾件事要問你,暮梓楓既然是掌管三界六道外的神女,為何妖皇還能號令那些力量?”

扶挽音雙手靠在桌沿上,輕輕吐了口氣,不緊不慢說:“神女是那個世界的掌管者,沒有她的允許,那些生靈都不敢貿然出來,但她並沒有長期生活在那,偌大世界自然需要有人統領,故而那邊由一名與神女相較之人掌管。”

沒有暮梓楓的允許那些生靈不敢出來,只是不敢,而非不能,想來扶挽音所說的關鍵就在那位能與暮梓楓相較的掌管者身上,影碎詩倒是好本事,鳳傾泠很快扯開話題,神色也嚴肅了不少,隱隱透著絲絲警告之意:“我不問你婚禮的真正目的,也絕不會幹涉其中,但我要提醒你,言水宮之所以心甘情願被你利用是因為末雪空的指令也是因為鳳想兮三個字,你要如何利用他已達目的我無權過問,但我要你最終……適可而止。”

她的警覺性很高,恐怕是知道言水宮手裏有長劫的那時起就已心存懷疑,只是無從得知長劫的秘密罷了,扶挽音微微一笑,並不表態,鳳傾泠點到即止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語氣自然緩和了不少,“慕走了很多天,你有辦法知道他在哪?”

“鳳姑娘要去尋十一少?”扶挽音笑意吟吟,起身出了殿站在桃花樹下,紫色華服隨之長長拖地,他擡手笑看袖邊壓了金線的袖樣,似想起了數日不見的那個人,“在下所贈的仙木只能助十一少避開一些贓物,並不能聯系到他。”

也許是他身著慕奈蘭衣服的緣故,鳳傾泠望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有些失神,不留意險些走近,忙隔著五六步距離站定,揉了揉疲憊的眼角,避開贓物?難道慕奈蘭真的在地獄?那為何找不到?

鳳隱殿外沒有掌燈,桃花林深墨一片,但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也逃不過扶挽音額前的藍玲瓏,“鳳姑娘可是思念十一少了?”

他冷不防開口,語氣輕描淡寫無比隨意,鳳傾泠驀地一楞,借著藍玲瓏之光清晰觸碰到了他的神色,還是那般風輕雲淡,仿佛萬物皆與其無關。

心頓時有莫名疼楚,似是提醒著她過往與未來的一切,鳳傾泠退後了一步,真誠的笑了,“是,我很想念他,很想看見他。”

黑暗遮住兩人之間所有景色,彼此的神情卻在藍玲瓏的照耀下無處逃避,他們面對而立,相視無言。

他蘊著朦朧的蒼白容顏於她而言萬裏不及。

她如琉璃落雪之華於他早已似流光飛去。

扶挽音放開撚在手心的桃枝,紫服迎風而起,與她擦身而過時,他道:“地獄十八層布有幻術,若鳳姑娘短時之內無法攻破,恐難見真實面目,改日再與鳳姑娘道謝,明日在下派人來接千葉,告辭。”

在黑夜裏惹亂了一株株桃花後,他的腳步聲靜的幾乎令鳳傾泠聽不到,只知道他走了,在身後越來越遠。

曼珠沙華開遍的妖冶魅惑之地,怎留的住九重天宮的上仙?

不該,也不會。

扶挽音連夜回了玉茫山,途中卻並不趕,自他踏出幽冥結界那一刻,十多名等候已久的暗士立即現身,將紫京的情況詳細匯報,並捎來一封董格的親筆信。

如今改頭換面的勒王深得皇帝的信任,不僅在皇宮有單獨的居所,更特許自由出入任何地方,皇帝時常帶其參於與朝廷大臣的政事討論,對其似乎並無戒心,且據消息,皇帝將派人遠赴滄臨為其建築豪華府邸與占星臺,命其任大祭司一職,赴滄臨為紫京江山觀前景。

“滄臨……”殘音樓內,搖曳不停的燭火映亮扶挽音蒼白的容顏,眉宇間似有一絲蒼涼,暗士見此主動講解道:“二十年前滄臨是一個並不大的國家,如今已……”

扶挽音把手一擡示意不必多說,拆開信,他道:“勒王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

“王爺曾派人調查董格的來歷和他潛伏暗處的黨羽,另外都在暗中查訪二十年前滄臨覆國的案件,所收甚微。”

時隔二十年,留下的痕跡和證據都已被時間沖去,當年之人也都已深埋黃土,如今各國繁盛,國泰民安,若非如今還存在滄臨這個地方,有誰會記得二十年前曾有滄臨國?想要挖掘二十年前的舊痕跡談何容易?

勒王在皇宮找不到關詼昵暗陌訃駒謁飭現校芟氳皆陡安琢僬庖壞愕共還幾核囊環諭鐾煲艫潰骸巴躋砟且蝗張杉該凳扛媯闥凳俏也荒芮茲ニ捅穡嘏杉溉嘶に莧!崩脹醴蔔蛩鬃櫻芏嗍鋁λ荒薌啊

“屬下遵命。”暗士頷首恭敬,扶挽音雙手靠在玉桌上偏頭撐著,閉上雙目休息了會方道:“江湖人安排何處?”

“已尊少主吩咐帶到故城城主府邸秘密安置結界之中,他們聽聞皇帝後來連夜包圍紫京城並圍剿整個江湖後,便千恩萬謝讓屬下代為感謝少主一番心意。”

扶挽音擡手示意他退下,手腕一動,指尖的信散作了煙,董格信中提及當年董皇後與清王的愛恨糾葛,以及舊黨全部所在,以此表明衷心,盡管這些他早已一清二楚。

信中內容除了這些,董格還請他在皇上調查自己身世一事上幫個忙,也好令青王與左相對他消除戒心,渡過這關殺身之禍,除此之外,連半個秋如黛的字眼都不敢提,董格怎會不清楚,秋如黛的死活取決於他的忠誠程度。

夜半醜時,扶挽音挑燈翻閱書冊,燭光下玉容溫潤細膩,眉宇間俊朗之息繾綣,就這麽坐了一個多時辰,額前已碎汗密布,他兀自專心,靜夜的亂花山莊沒有一絲動向,連風聲都稀少,遠遠望去,只有殘音樓燭火闌珊,如畫人安靜的令人不忍打擾。

“無間之地,存上古神魔獸……”扶挽音微蹙雙眉,終於放下握了一個多時辰的書冊,剛想起身不料先嘔了一口血,許久未動的身子才輕輕挪一下便傳來刺骨之痛,他無奈緩了緩,蝕骨冰留在體內的傷恐怕這輩子都將影響自己,被鳳傾泠強行取出的那一顆,此生無法覆原。

他收了書冊獨自緩緩走上樓頂,於玉欄前負手而立,聳入雲顛的殘音樓可觀整座亂花山莊與玉茫山的景色,天如潑墨,幾點疏星,一輪彎月,偶過輕風,他目眺遠方,雙眸仿佛穿透了這一夜幽暗,風時不時揚起青絲發以及這一身紫色華服,額前藍玲瓏遨游夜空,清湛千縷,如他心下思緒,悠悠揚揚穿梭,沒有任何目的地。

一夜殘音樓頂站了兩個時辰,天朦朦朧朧微亮,亂花弟子們也已晨起練功,西流宮一大早便離開亂花山莊回了魔界,想來是操辦婚事,而末雪空一打開清風樓門就見自家那謫仙師弟靜悄悄笑吟吟站著,當即嚇了一大跳。

扶挽音沖他微笑頷首,“抱歉,嚇住你了。”

跟著後面出來的言水宮看了他一眼便走了,扶挽音望著末雪空滿目笑意,看來魔界玄子收獲不小,能夠貼身跟隨,可見辛苦沒有白費。

“一會我把她帶回殘音樓。”進入清風樓,扶挽音先去看了看昏睡的清風錯。

他沒有多說,末雪空也沒反對,如今自己已回了魔界,清風錯現在這個情況需要人就近照顧,他道:“鳳傾泠是如何取出蝕骨冰的?看樣子似與仙魂有交情。”

扶挽音擇了張椅子坐下,稍稍順了順氣,一字一句慢慢說:“這中間的過程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與仙魂也許並無交情,蝕骨冰由仙骨所制,那麽仙骨自然是從墮仙之魂身上取下,他們為尋回仙骨,鳳姑娘為取出仙骨,雙方各有利益,何須交情。”

說的不無道理,只不過那些仙魂鳳傾泠從何尋來?又為何要花如此心力?看著端坐椅上喝茶之人,末雪空適時沈默,這人與幽冥界的關系千絲萬縷,除了當事人誰也解釋不清,最主要是與己無關,他在意的只是亂花山莊現在的狀況和這場婚禮背後的意義,昨晚鳳傾泠在,有些話他不便多說,現在並無外人,自然詳細詢問:“你如何確定影碎詩會現身婚禮?他來了之後你又預備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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